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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薛本兰亭帖绍兴二十八年八月十三日 南宋 · 钱及之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五七、《兰亭续考》卷一、《佩文斋书画谱》卷七一
尝闻之于工部外郎薛伯常曰:「《兰亭》自唐太宗刊在玉石后,流落定武民间,世以定本为贵」。
伯常尊君道祖,世以「米薛」名者,侍其先枢密定武,别以玉石刊一本,易民间太宗本以归。
薛道祖长安人也,自此天下以长安薛家本为贵。
道祖又留刊一石在使宇,留刊一石在谯门。
计之民间所易者一石,只定武自有三本,然皆经道祖手,元用太宗碑本便上石,皆善本也。
及之伯常游,数于其家参之,曲折精微,得《兰亭》妙处,一间不能逃也。
隽道此本,真薛家好本也。
伯常又说:「玉石本,惟背后有五色莲花记者,为贞观时本耳。
此石后来亦不在长安薛家。
道祖死,其弟尚书嗣昌奏之,宣和之间,已取归汴京,龛在宣和殿上。
靖康丁未,燕人载归沙漠」。
呜呼!
中国所存者亦可知矣。
隽道妙于翰墨,方能珍玩之,他人有之,未必能披玩法书如此也。
道祖讳绍彭,其幼子伯常讳经
绍兴二十八年八月十三日钱及之中叟谨书。
谢荐举启(一) 南宋 · 赵彦端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七九、《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三五、《八代四六全书》卷一二、《宋四六选》卷一八
三年去国,从学官簿领之书;
千里推贤,辱宗衮阳秋之字。
虽异姓古人之为后,然成材今日之居多。
特屈公言,岂非高谊。
惟汪氏蝉联之绪,出轩皇泒别之馀。
寿等神仙,祠伯有鱼龙之号;
名闻军旅,圣人书社稷之功。
遥遥谱牒之相传,没没衣冠之不振。
虽更晋、魏之远,莫厕崔、卢之间。
敢期自附一代之英髦,犹幸上同百年之鼻祖。
间生贤德,膺运半千。
坐使衰宗,去天尺五
瓜瓞已兴于嗣岁,豫章方托于深根。
非无他人,未足知己。
何并君公之贵,而谢庄康乐之游。
宜其臭味之同,借以齿牙之重。
幸虽至矣,诚岂偶然。
如某者天与冥顽,人谁料理。
但欲陆沈于州县,未尝钩致于声名。
一命江湖,无蚍蜉蚁子之援;
穷年书史,有蝘蜓凤皇之嘲。
中因俗驾之回,益叹儒冠之误。
政恐坠绪,安能亢宗
敢倚门阑,投为子姓。
力推寒士以报国,且喜富家之有人。
天生五材,非圣贤而曷用;
河润九里,资宗族以为多。
此盖伏遇某官经术宏深,人伦高妙。
青天白日,谁不仰于清明
璞玉浑金,终莫名于器用。
出入兴贤之省,始终当宁之知。
依菁莪乐育之时,为岩石具瞻之地。
岂独林宗之好士,借之声光;
因知祐甫之无私,多其亲旧。
深忧谫薄,难称生成。
某敢不持此铭心,永为镂腑。
酬国士品题之赐,附名家阀阅之光。
薛嗣昌张仲纲转两官诏宣和元年二月二十二日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三、《宋会要辑稿》职官一五之一六(第三册第二七○五页)
分官设属,以董庶务。
比来偷惰不职,废公营私。
刑部吏人敢诈冒圣旨,侵紊赏罚,凡二十馀事,省部长贰属官漫不省察,何足倚办?
尚书省具名取旨,悉行沙汰。
薛嗣昌能举觉,可转两官,降诏奖谕;
郎中张仲纲按发,转两官,以为不职之劝。
通议大夫、守刑部尚书详定一司敕令九域图志薛嗣昌可特授正议大夫朝议大夫尚书刑部郎中张仲纲可特授中奉大夫
智永禅师千字文大观三年二月十一日 宋 · 薛嗣昌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四二、《千字文帖》(影印本)
智永禅师王逸少之七代孙。
妙传家法,为隋、唐间学书者宗匠,写真草《千文》八百本散于世,江东诸寺各施一本。
吴兴欣寺,积年临书,所退笔头置之大竹簏,受一石馀,而五簏皆满。
求书者如市,所居户限为之穿穴,乃用铁叶裹之,人谓之「铁门限」。
后取笔头瘗之,号「退笔冢」。
长安崔氏所藏真迹最为殊绝,命工刊石,置之漕司南厅,庶传永久。
大观己丑二月十一日乐安薛嗣昌记。
省斋集跋嘉泰元年 南宋 · 孙洵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六、《省斋集》卷末
省斋之兄顷尉益阳,洵实为簿,同时因知省斋
今其子谦益仲为辰理官,洵适丞郡,亦相先后。
至考《厅壁记》,则其先二大夫又尝官于前。
洵幸甚,于其家数托雅契不薄,所识所知,非以行著,即以文鸣,廖氏世多才子矣。
而及其既没,皆不得位显要,以大其所施。
人材陆沉州县,可胜计哉。
省斋遗文,重为掩卷三叹,因勉其子曰:「文行亢宗,其在益仲」!
嘉泰命元中和节临川孙洵书。
周广州自强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省斋文稿》卷二五
伏审辍从近侍,出殿远藩。
蛮夷多贪,藉公玉雪之莹;
法令素弛,倚公权衡之平。
上意则然,舆情以怿。
恭惟某官文彩似舅,廉平亢宗
周旋九卿,坚守三尺。
澄按数路,靡欺四知。
暂领帅符,行归从橐。
江氛岭祲,固有望于廓清;
龙户马人,谅益增于壮观。
某尚稽驰庆,先辱飞文。
感愧交怀,指陈难喻。
与张嗣留留父书庆元二年春1196年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九、《书稿》卷三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某顿首启:一别六年,怀企不置。
忽辱书翰,喜承履况集福。
顷得新诗,许与过当,每切愧感。
所示旧著,自投赠杨诚斋至送郭敬夫凡六十九篇,宫商相宣,词意俱高,珍藏箧笥,时一展玩,且逢人说项斯而已。
汩汩度日,失于驰问,今知从同叔吴门,宾主之胜,山川之美,恨无由奉陪笑语,临风倍极黯然。
许青阳止此,可惜。
其子颇众,能亢宗否?
向暄,万万保爱。
目疾,奉记草草,不宣。
通判李公墓志铭 南宋 · 陈宓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六九、《复斋集》卷二二
公讳诜,字先之济州钜野人
南渡参知政事太师谥文肃,讳邴之长孙。
宣教郎、赠朝散大夫讳维之嫡子也。
初授右承务郎,累赠至今秩。
历官者七。
其丞莆田,尝有疑狱,委公推鞠,上官欲寘重辟,公力争之,囚得不死,去之日像公祠焉。
摄邑半载,恺悌近民,民甚思之。
广府,事侍郎周公自强机幕,平剧寇与有功。
淳熙改元,朝命知连州
孝皇临遣,人见其病后羸薾,改通判饶州
命下而卒,二年六月十四日也。
明年七月二十九日,葬于泉州南安县礼顺乡之原。
享年五十。
先后娶皆胡氏,并封孺人
子三人:长承宗,不仕;
次启宗,从事郎、漳州录事参军
亢宗从事郎、潭州长沙县
女四人,长适朱长卿,次适张宋卿,皆善士也,馀未行而卒。
孙三人,竦、翊、彰。
女二人,王伯高、苏择善,其婿也。
曾孙三人,尚幼。
公天分素高,不烦父师之训,谨饬自将,家法廉正,操持益笃。
幼为文肃所爱。
年少与漕计荐,文采晔然,位不称德,寿不得年,士论惜之。
公诸子皆克自立。
季子县丞君刻志问学,服习俭素,俨然一儒生,无纤毫华胄气,常从晦庵先生先生称之。
其为文章劲正有祖风。
晚以叔父户部侍郎訦郊恩补官,调福州宁德,事大帅孜孜尽职,不诡随有立。
再辟长沙丞,摄宰,播善政,取周元公、胡五峰及张宣、朱文二公像,皆遗迹所尝寓者,葺邑庠而祠之,侍郎魏公了翁为记于石。
诸台加敬,有欲君出其门者,君力辞之。
初以资政殿学士曾公从龙辟君丞长沙,曾公归,君任未竟,弃官家居,经年竟以微疾卒,士大夫伤焉。
子一人彰,敬承父志,务学不怠。
君疾革,自为志祭之文,又亲迹与某诀别,而属彰相从,共勉为学焉,且曰:「吾父通判公幽刻未立,吾死不瞑,汝其为我谒铭」。
彰洫请,谊不得辞。
铭曰:
矫矫文肃,我宋儒师。
史载之,文世法之。
譬彼大木,木钜枝披。
世有闻人,祖孙相望。
文律是传,正学是尚。
遗训后昆,百世知仰。
恳婚朱氏书 宋 · 洪皓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二六、《鄱阳集》卷四
周徙洛阳,匹莫高于秦、晋;
梁都江左,婚必取于朱、张。
自视衰门,敢攀右姓?
某人夙聆妇训,德议归人。
某粗读儒书,年当授室。
顾蒸尝之重,或可亢宗
惟币帛之微,聊充言定。
宣义郎致仕赐紫金鱼袋胡公昌龄墓志铭庆元元年1195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八七、《平园续稿》卷三一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江西多名士,吉为冠。
自吉言之,庐陵胡氏为大族,群从百数,多通经工文章,守礼典。
靖州治中份,宣和己亥上舍释褐。
循州录事参军扬,中甲辰进士第
高庙龙飞,策士于淮海,忠简公以直言擢殊科,益宏厥家。
其后大理寺主簿镐、知蒲圻县籍,相继登第。
秋举殆无虚榜,他姓莫敢争衡。
公于忠简虽从侄,而年相迩,同事萧先生楚学《春秋》,俱号高弟。
自公之祖已贡于乡。
公当弱冠,侍其父赴大比试,父升而公黜。
公喜曰:「吾固不欲父子同荐妨他人」。
自是才名章章,人谓一第可唾手取,迨年四十始上春官
又二十五年当乾道己丑,乃以特奏名对策万馀言,唱名入高第,初补将仕郎
类试中选,授迪功郎静江府司户参军
帅守张敬夫儒宗吏师,不轻许可,咨公以府事,洁廉正平,阖府称美。
满一岁谢去,敬夫曰:「君力尚壮,何去之果」?
公曰:「某昔锐意亢宗,今蹉跎至此,姑欲应京秩格为门户计耳」。
敬夫不能夺,赋诗饯之。
承务郎致仕,时淳熙四年四月也。
叠值德寿宫庆寿恩,十年赐绯衣银鱼,十三年承事郎,赐服金紫。
寿皇内禅,转宣义郎
盖家居优游者十有六年绍熙三年十月二十七日以疾卒,享年八十。
明年九月壬午,葬县之儒行乡仙坛岭母茔之侧,治命也。
公讳昌龄字长彦
曾大父谅,将仕郎,娶臧氏。
大父方中,娶欧阳氏。
父仔。
母罗氏,生公九年而没,遗言勉公学。
公泣而志之终身焉。
事继母刘氏、解氏俱尽孝。
解先适黄氏,有女,嫁公从弟,生子栋而寡。
公收恤教育,使有成立。
绍兴己卯慈宁庆典,解封孺人,创及老堂,忠简公为之记。
家故贫,铢积寸累,不惮苦节,独于宾祭致厚。
族姻不能自存者,周急无少靳。
自幼至老,学日益富,每著书援證古今,是是非非,下笔不休
喜藏异书,手自雠校,有文集五十卷。
娶朱氏,先一年卒。
四子:长椿、季根,早世;
曰柢,曰栒。
四女,存者亦两人,张沅、刘之潚其婿也。
孙男曰苂、爌,女许归欧阳莹。
余与公游久矣,侄绎实娶公仲女,不幸偕亡,而公念旧弗替,年过八十,犹岁以诗文遗余,大篇小楷,少年者自谓不及。
公今已矣,来请铭,其可辞?
铭曰:
而孝于亲及宗姻,而俭于身丰祭宾。
少而笃学老益勤,仕焉遽止晚乃荣。
初终谁毁誉则闻,谓铭不信诹乡评。
省斋集跋 南宋 · 王淮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九七
衡湘间士之服膺儒业者,世率为拙学,然见于行事,往往能行其所知,异乎浮华博习之徒,行不顾言。
廖君天民其尤章章杰出者。
君覃思研精于六艺百家之书,不苟务辨博,期可行于当世。
位未通显,嘉猷无自而告,惠泽弗加于民,平生志气姑寓之于铿锵之文,当知君之所长不独工于文辞而已。
子谦裒君遗藁,类为成书,人谓继世以取科第为能亢宗,予以为若是者世多有之。
若夫标白其先之文,发扬其素志,俾表表于时,传诸不朽,则可谓廖氏有子矣。
淮与君同志,以道义交,年长于淮,常以兄事焉。
见君之文,为之永叹,谨以是书其后。
友弟王淮谨书。
按:《省斋集》卷末,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通议大夫宝文阁待制李公墓志铭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九一、《西山文集》卷四二、《永乐大典》卷七五一五、《宋忠定赵周王别录》卷一
宝文阁待制李公既没,其孤洪宗为书赴某于西山精舍,且请铭。
某曰仆非能铭者也,矧方俨然在衰绖中,敢辞。
洪宗书再至,援昔人故事以请甚力,某滋不敢当。
顾念昔者假守温陵时,公与故宝谟阁直学士杨公炳、今显谟阁直学士傅公伯成,以法从耆德居里社,年皆垂八十矣,泉人号三大老,岁时宴集,庞眉华发,奕奕相照,若图画中人。
某以后进从之游,盖相与欢甚。
洛阳之别,意各黯然,视公色尤若眷眷者。
江西来归,公数以书问生死,今才几时而遽不起乎,则为潸焉出涕。
而公之言行事迹,傅公实状之,某虽不能铭,然赖傅公之文,足以传信行远,用不复固辞。
盖公生中原名族,能以文学政事世其家,而清白廉介之节,终其身不少变,世之称公者以是而已。
至于立朝正色,能言人之所不敢言,则世或未之知也。
开禧初元,公自湖北召对,首论建事立政,必广询博采,以尽下情。
因言朝廷政令之更变者数事,且曰此特其小者尔,有大此者,苟不谋于众而遽欲革焉,人言未同,人心未一,殆恐发之易而收之艰。
韩侂胄用事久,欲弄兵倖胜,以固其权,人情汹惧。
邓友龙辈以从臾傅会据要路,异论者辄斥,帷幄近臣,噤不敢发一语。
公新从远方来,顾抗论如此,识者韪其忠。
迨进贰版曹,又以居献纳之地,有大利害辄尽言于朝,亡所避。
既兵败于外,邓友龙以首事生衅、苏师旦以谋将纳贿,皆坐逐。
公以为犹在善地,未足塞责,移书侂胄,乞敷奏,显正其罪。
且谓圣上宽仁,若未忍即加诛戮,亦宜更议远窜,以解天下之愤。
侂胄虽勉绌二人以逭谤,而意常庇之不衰,故士大夫以公言为难。
权臣虽不怿,然惮公之辞直,弗敢怒也。
更化后,迄如公言。
呜呼,公其可谓刚正笃实之士矣!
予故表而出之,以示当世云。
公讳訦,字诚之,系出唐郇王祎。
郇王十一世至汉宰相涛,仕本朝为兵部尚书,又四世至驾部郎中、赠太子少傅讳景山
子六人,曰昭玘,元祐间起居舍人
其季曰瑑,则公之曾祖公也。
世居济之钜野
建炎中文肃公避地于泉,因家焉,今为晋江人
国朝以文治天下,方全盛时,名臣辈出,率由文学选。
元祐内相眉山苏公为天下宗师,中丞高邮孙公亦时伟人,右史游苏公之门而悟作文之法于孙公,渊源所渐,至文肃公宣和间颛内外制,文名盛天下。
建炎中兴,虽由忠力位执政,一时大诏令尚出其手,故李氏号文章家。
公逮事文肃公,然尚幼,于诸从兄弟年相若者,已独崭然见头角。
大中公既以疾不仕,望其子甚切。
公早慧,知奉承大中意,日勤于呫哔。
年寖长,益务博览书史,采摭前文人所造语及奇字险韵,备作文之料具,日矻矻不休。
其为文下笔辄千言,赋诗,他人方储思,已成篇矣。
年十三,用文肃公休致恩补承务郎
既冠,监潭州南岳庙
会朝廷始严铨试法,中之,调兴化军仙游丞。
年虽少,已有能声,诸台多委以事。
管南外睦宗院,时有以南外宗鬻酒之弊闻于朝,更选任前度支郎赵公不敌宗正,革去掊敛积蠹。
宗室女有年长未嫁者,悉择所配,令有所归。
公多所建白,史文惠当轴陈正献、梁文靖咸以书荐公可用,将以二令处公。
公以亲养不乐远去,求通判漳州以归。
漳旧号闽中道院,为倅者又多以迫为嫌,事非部使者所诿,漫不可否。
公悉心以佐其长,钜细无所隐。
时剧寇沈师既平,而他盗相挻于邻壤,公被帅檄为防备,郡以无警。
忠定赵公以其事闻,且乞用公知汀州,事虽不果行,而当路由是益知公才,遂擢知黄州
孝庙临御,久益励精,边郡尤不轻畀。
宰相初以公姓名闻,上问如何人,宰相以有吏能对,可之。
公既对,首论边郡数易之弊,乞仿汉制令郡守兼领武事,遵祖宗久任边将之法,上意甚悦。
将赴郡,赵公时再帅闽,谓公曰:「黄边江,贾舶至,困于重征而舟无所泊,多以风涛坏,盍求所以为泊舟之所」。
公至,首访利病,会岁饥,遂以官钱募饥民,开内澳六百丈,民不告病而商客以济,治以最闻,部使者交荐。
任满奏事,乞于冬水落时,凡沿江沙浅处增置守备。
光宗开纳,询问甚悉,公奏对亦详,遂至移刻。
玉音谕:「卿退条具以闻」。
公复条上。
闻者谓将用矣,会宰相留公丐罢,待命于郊,公对虽称旨,无将顺上意者,以公知潭州
未上,丁太中公忧,服阕,知袁州,为政如在黄时。
江西号粳稻之乡,然民无贮蓄,一遇俭岁,常平既鲜,又必关白使者,待其符下,每患不及事。
公撙用度,凡厨传苞苴等事一切不为,既有馀则米,几二万斛,名之曰州济仓,春夏籴贵则发以粜,秋冬收成复积之,如常平法。
朝廷知公治行,用为夔路提点刑狱
未几,除转运判官
蜀四路惟夔最崎岖山峡间,民贫窭然,水耕火耨,官茍无扰,亦仅仅足。
公约束郡县,省追胥,理冤枉,禁苛暴,一切以静治,人用率服。
置司夔,于属郡有鬻盐之利,岁计取足,羡钱犹多,吏或不良,以羡为市。
公悉以代上供之虚,桩补纲运之隐没,几二十万缗。
荆湖北路,兵衅将启,调度多属之王人,而外计实任转输之责,公选用属吏,钩考稽隐,计事无乏。
会摄总饟,前使者盗用库钱二万缗充馈赂,至以买妾,将为欺隐于官文书,未及而死,吏皆惧累。
公以其死也,不欲暴其事,密闻于当路,以其缗为应副其丧事而已,人以公为长者。
召对,除吏部郎,迁大理少卿,寻迁卿。
会诏狱辞所连有当权及时宰所仇者,欲因中伤之,公无所观望,案上复却,弗顾也,卒获其平。
廷尉三年,每狱上,虽以情法酌其轻重为当,必白于庙堂,曰:「有司但知守法,朝廷当从宽典。
若有司欲骫法,是恩归于己而怨归于上,朝廷欲尽法而行,则又人无所措手足矣」。
其言委曲而不激,故多施行。
寺修断例,久而未就,公乞颛命编修官,且立程限。
又以例四万馀,汎然无统,难于遍阅。
若徒流罪误有出入,有司处断虽或过差,未至相远。
至于当死而生、生而死,其相去殊绝。
请以大辟案分为十,其七编丽死比而获生者,以示好生之仁;
其三编附生比而论死者,以存止杀之意。
前此未有以为言,自公发之,号称职。
未几,权户部侍郎
方时多事,调度百出,公尽心于其职。
部旧有总辖司,以钩考五子司钱物出入之数,知其虚实,后废,公请复置之。
吏率恶其害己,郎官有不快意者中于言事官,遂以论罢。
朝廷知其诬,不半岁授祠禄,再阅月起帅广西
江西李元励未平,连湖广数路皆警,公分遣兵戍,措置寨栅,谕集土丁,据守险要,盗不能犯。
其治郡一以宽厚廉靖为本,而积年逋寇,设为方略,督责悉擒,连岁大稔,边徼无事。
集英殿修撰,继升宝谟阁待制,且因任焉。
公力求出外,遂以敷文阁待制建宁府
建俗剽悍,轻于杀人。
有斗者,公责旁人谕解其争,且明长少上下之分,俾知有礼。
方楮券称提之令下,部使者奉行过当,或计物力科买,或责兑券之家,日约以若干钱,或欲尽官帑所蓄兑于民,以昂其贾。
公以民既遍受其害,官亦将空虚,多尼不即行。
或谗诸朝,谓公害称提之政,然闽中自更币后,为政者争事苛急,而告讦之俗兴,编民贸易小不如法,辄坐黥隶没入,由是畏楮如毒虺,得之者惟恐推去不速也。
自公下车,行其所无事,然后人视楮为可用,无复前时疑畏之患,要为有功于称提者,而朝廷未之知也。
因公丐罢,命进职三等,奉万寿祠以归。
既退居于家,始买地临河,更宅劣可居,筑楼东偏,扁其下曰「臞庵」。
对河为圃,手植花竹,日徜徉其间。
性不饮,客至,赋诗奕棋而已。
祠帙满,告老,上命复畀祠者再。
嘉定十三年十月八日甲子,以疾卒于正寝,享年七十有七,积阶太中大夫,职宝文阁待制,爵陇西县开国伯食邑八百户,致仕进通议大夫
遗奏闻,赠宣奉大夫
曾祖瑑,故朝请大夫,赠少师
妣仲氏,赠镇国夫人
孔氏,赠郓国夫人
祖邴,资政殿学士左中大夫,累赠太师谥文肃
妣任氏,赠鲁国夫人
考紃,承议郎,累赠太中大夫
妣陈氏,赠硕人
公娶陈氏,再曾氏,并赠硕人
子二人:长庆宗,迪功郎,早世;
次洪宗,承务郎,前监福州岭口仓。
女五人,进士谢汝嘉、承奉郎知湖州归安县丞梁侹、迪功郎前监台州黄岩盐场曾子厚、迪功郎福州左司理参军傅齐、进士诸葛琰,其婿也。
孙男三人:龛,迪功郎、新兴化军莆田县主簿
集孙、寿孙,尚幼。
洪宗以是年十二月十六日壬申,奉公柩归于南安县上塘村之原,从治命也。
有《文藁》七十卷、《续通鉴长编分类》三十八卷、《谈丛》七卷,藏于家。
初,公其家世文儒,少年励志,欲由科第进,诸兄弟方以文争胜不相下,伯父万如先生缜独爱公,授以手所校《西汉书》,曰:此予平日所用心,子侄非好学不以畀也。
公朝夕读,益从师友学为举子文,三预漕荐,一为榜首。
再试礼部,不第,遂弃去不复为,而剸以他著撰及吏能取知诸公。
其学问虽不颛名一家,独谓二程先生发明圣道之传,盖汉以来儒者所不及。
实生于黄,遂于黄立祠,且求朱文公先生之文以记之,推原本始,以示学者趋向。
居官不为诡激,而可以惠利者无不为。
其大者固已大书深刻,其小者若漳之建庵宇,给閒田,以便往来,黄之创瓴屋,居戍兵,以省科扰,袁之宽过税,优行商,以免寇害,在夔在,建营丛冢,以葬流尸,筑铨馆以待寒士,架舆梁以利病涉,积羡钱以赈无告,治道路以便行旅,蠲逋税以宽民力,不可殚书。
性疏通易直,所至不求官吏短长,部使者有所施为,可行则行,不可行亦以书顺导之使知悟,贤者多乐从之,执己见者间以取怒。
守黄日,转运使者严伪钱之禁,公谓私钱与官钱杂用已久,一旦骤严禁,公私折阅多,人情不安,在边郡为非便。
漕怒,以公为纵盗铸,公恬不恤,已而漕竟以此罢。
广西地旷且远,吏鲜奉法,杨公方时将漕,性廉介不可以私,而嫉恶太过,发摘多,官吏重足而立。
公以臭味之同相与厚,然意以为治道去太甚,遐方僻壤,士大夫一遭按治,至有全家流落不能归者,亦当时有纵舍,由是未尝以小过按吏也。
建宁,卒以与使者议不合而去。
盖其志在于惠养小民,全安下吏而已,利害则不问焉。
文肃公薨,未谥,淳熙中,近臣言及叱苗刘事,孝宗嘉叹,特令定谥。
事下奉常奉常采《谥法》「应事有功」,定谥文敏
公谓建炎叱折凶渠,褒诏具在,叶谋复辟,忠烈峣然,岂曰应事,既登朝,请改之,遂更用奉常考功之议,易敏以肃。
又以文肃公遗藁久未流布,惧岁月逾远,易于散逸,锓木于黄,朱文公实为之序。
墓隧之碑未立,谒于周益公,公既铭之而复亲为之书。
文肃公虽寓于泉,以其左僻,有意洪饶之居,公买田筑室于豫章,俾次子居之,名其堂曰成志,而身归温陵奉坟墓。
凡子孙所以显扬先烈而继其志者,靡不竭尽其力,可谓能孝矣。
家居守俭约,不以一事紊官府。
任子恩,既官其子及长孙,遂于诸妷中择好学而文者亢宗奏之,然后官其外孙曾孙。
文肃公居泉,仅有埭田,岁租千斛,五房共之,至公悉推所当有以予贫者。
宗族及外姻之婚嫁死丧,多随力赒济之,所以奉养则泊如也。
年踰六十,即制衣衾棺敛之具,前五年卜吉壤,营寿藏,命之曰乐丘,时造焉。
秋九月属疾,己卯晨起,曳杖逍遥于门,见者谓其良已。
后九日,子侄环侍,命坐,语如平时。
诸侄退,甫及门,已溘然而逝,闻者伤惜之。
惟李氏自乐静先生以昌言直道入元祐党籍,厥后代有显人,至公上承累世绪业,遂历清贯,为天子侍从之臣,斯亦荣矣。
然使公平生所历或少自畔于先训,虽袭紫传龟,显融奕奕,以之衒俗可也,岂昔人所谓不朽者哉!
教衰俗圮,士大夫出身名阀,妄自菲薄以污辱其先者为不少矣,故某于公重有感也。
若是,予焉得不铭!
铭曰:
维古之人,世德是贵。
爰暨末流,以禄相侈。
抑抑李公,奋于名家。
一节初终,如玉不瑕。
昔在沧州,清醇亮直。
亦有云龛,毅然正色。
元祐大论,建炎忠勋。
奕叶相望,郁乎清芬。
公曰艰哉,曷继前烈!
纫兰,漱芳濯洁。
退然其容,山泽之臞。
义激于中,可敌万夫。
噫嗟柄臣,盗弄戈甲。
公独从容,遏其芽檗。
惟恢首衅,惟冀鬻官。
可使斯人,善地是安。
言虽莫售,闻者增气。
大化既更,迄如公议。
逆逆龙鳞,撄之匪难。
料虎之头,厥惟孔艰。
人谓公荣,簪笔持橐。
孰知公心,优繇一壑。
容膝之隘,视犹广居。
之东,所晒者书。
荡节鱼符,汉淮岭蜀。
有田一廛,泰然自足。
世教日沦,夷祖蹠孙。
谁如李公,不辱其门!
乐哉斯丘,公斯自卜。
郁郁佳城,芃芃松柏。
铭以昭之,过者必肃。
判部汪侍郎1161年 宋 · 苏籀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六、《双溪集》卷一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金华市
伏审祗膺上柬,擢贰天官
畴咨右贤,入从禁涂之橐;
倚瞩华选,钦传谐训之辞。
甄鉴俊良,朝绅钜荫。
蕞尔瞻依之下客,镇于旧治之名邦。
奉双鲤以裁缄,歌棫朴而称庆。
恭惟判部侍郎英嶷清懿之望,绝纶茂异之资。
抱器识股肱之才,炳光辉魁躔之冠。
章奏处画,倾省寺而慕崇;
修述建明,翕词林之跂向。
曩者召还秘府,谈言居易之俦;
兼职儒宫,介节亢宗之比。
得靖密之风以在位,敦警敏之虑以取名。
中外展措世之休功,论辩著戴君之至分。
方将致太平之尽美,补大化以燮调,台阁吁谟,国家深策。
准的毗益于邦政,经纶究观于日新。
乃术高于稽古揣摩之多,智出于审官拘挛之表。
岂惟铨管之有叙,必致淘汰之知人。
量推多士之先,艺盖大廷之右。
何止挥紫宸之翰,亦将参岩庙之图。
某冗龊凡流,夙侨属部,偶合一词之善,遂蒙温厚之颜。
以道相求,非萌心于禄利;
引经相质,期析喻于知闻。
欣承省上之初,开慰时机之会。
宋故河南府寿安县亢宗墓志铭(并序 宣和五年十月 北宋 · 正叟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七七
四民之最,敦乎本者莫如农,五福之最,厚其生者莫如富。
盖衣食饶益,无有求之苦,教由是而行,性由是而谷,礼义由是而生,岂不谓福之厚乎?
凿井耕田,日用饮食不用机巧,力穑尽瘁以奉君亲,岂不谓术之善乎?
然则致福者必由乎为善,惟农者易资乎为善。
吾乡石氏以农致富,富而善者也。
石氏讳再兴,字亢宗
其先太原人也。
曾祖方、祖英、父文绪,皆不仕。
自上世皆以谨身节用以尽生养之道,至其父尤长于此焉,故家自此富。
亢宗幼孤自立,事母郭氏至孝,百事务慰其心,经营益勤而业益广。
族中累世克葬者,皆亢宗之力也。
盖治家有法,能使小大一心,童仆怀恩。
公平有守,故凡处事无不服从。
恭爱幼弟中宝,过于父在,而弟亦尽其恭顺
其抚孤侄现过于己子,而侄亦尽其孝钦。
至临终,尚不忘丁宁属其族人曰:「善视幼孤,常如我在」。
故阖族无间言。
乡党邻里疾者济之,急者周之。
有数家共负钱五百缗,度无以还,遂焚其历账,尤人所难能者。
其致家之肥,盖自有所积也。
宣和元年八月二十日,以疾终于家,享年五十六。
妻李氏,早卒。
男三人:长曰瑗,次曰圭,次曰珍。
女三人,皆已嫁。
孙男四人:长曰良佐,次曰良弓,次曰良质,次曰良显。
孙女二人,皆已嫁。
其子瑗能绍其家,事无大小,惟斯人是赖。
上有叔父,下有弟侄,瑗专其家事,使族党无怨,可谓难矣。
内既能睦族,外又能和众,通敏善干,慎取与,重然诺,由是其德倍盛于前人也。
其父欲祭鬼之无所归者,久有志而未果行,而瑗能行之,亦继志之一也。
亢宗有能继之孝,遂生克家之子,非善报乎?
其弟诸孤卜以宣和五年十月三十日亢宗之柩,与李氏合葬于邑之甘泉乡任村里先茔之次。
正叟亢宗同里人也,诿作埋铭,义不可辞。
铭曰:
肤革充盈,本乎和气。
一家之肥,何异于是?
乡人石氏,敦睦累世。
闰屋之福,盖有所自。
亢宗父子,业弥昌炽。
为富能仁,有积能施。
昔人行权,焚券示义,在今所难,出乎诚意。
里人称之,辞一无二。
我无溢言,善世可纪。
刊者王固
按:光绪《宜阳县志》卷一六,光绪七年刊本。
代兄祭非熊文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三九、《山谷全书·别集》卷一三
维元祐八年岁次癸酉正月己卯朔二十九日乙未,兄大临以清酌时羞之奠,昭告于亡弟非熊之灵。
尔竞豪爽快,才不□□。
可以亢宗,闻之先亲。
禀命不融,不能中身。
客土风露,草□既陈,痛我手足,我哀如新。
我等不天,安康弃养,以尔同归,及兹大葬。
台平之原,先君所卜,其,竁以昭穆。
二月戊申安康祖行,尔亦就次,恩如平生。
别酒一觞,有泪从横。
皇后故父邢焕可特追封楚国公馀如故制 宋 · 张嵲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一、《紫微集》卷一六
敕:国家恩隆外亲,褒崇后父。
用汉家之故事,或谓过元舅之尊;
考《春秋》之旧文,则当大纪侯之国。
岂有惠术之布,而遗左戚之良!
具官某故父某,荫藉高华,资材毕给。
初仪从列,有论思献替之称;
晚建节旄,赖固圉折冲之略。
岂顾弛张之或异,盖由文武之兼资。
寿止中身,庆钟椒屋。
庙中之泽,或下及于煇胞;
福祚之登,顾莫先于肺腑。
维垣峻宠,遂冠于周行;
南国启封,更荒于赐履。
尚歆涣渥,永亢宗家。
可。
伊山向氏有裕堂记 宋 · 胡寅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八三、《斐然集》卷二一、古今游名山记·总录
裕之为义,兼宽容优足而言,见于《易》、《诗》、《书》,而孟子以之。
其在《易》者,训人承父母也。
其在《诗》者,训人友兄弟也。
其在《书》者,训人燕子孙而覃百姓也。
若夫出处语默,从容而有馀,浩乎其沛然,则孟子之所以为孟子者也。
是道也,弘而后能,故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
以弘宅心,所谓广居;
以弘养德,所谓大畜。
推己及物,所谓放乎四海而准;
由迩传远,所谓乎万世而纯。
其为宽容优足也至矣。
如《易》、《诗》、《书》所载,孟子所处,宜其无施而不可矣。
是道也,夫人皆具,而有裕不裕异者,充与不充之故也。
夫惟不能扩而充之,于是局为浅局,德为细德,见为小见,行为隘行。
虽不动声色,罔窥其际,而险微忮狠,气象自露,如是者周公目之为憸人。
人一也,充则裕,不充则憸,其同源而殊派乃尔。
此君子所以贵于学问也。
或者析文离字,以衣受身,谷受水,发明裕之说,其为裕也褊矣哉。
河内向公宣卿小隐于衡阳之伊山,结茅为堂,置书史其中。
幽兰,阴郁前后,春葩秋馥,以时自献,猿啼近嶂,鸥驯曲沼,马堁车喧,杳然云水之外。
谏院颍川韩璜叔夏天柱峰南襆被枝筇,岁一再往焉。
或商较文义,或把盏赋诗,逍遥襄羊,兴尽而后别。
先生所谓「谈谐无俗调,所说圣人篇。
或有数斗酒,閒饮自欢然」者也。
宣卿曰:「堂不可无名,请名而记之,庶几后世知吾三人者常优游笑语于此,不但使元伊笛声穿云裂石,喷薄窈眇而流传也」。
公前后分部,寄摄帅权,仗部刺史节,威宣惠播,所至有遗爱在人,久而犹未泯。
是时公解湖北宪印已七八年,仕途憧憧,独无履迹,未尝有戚色愠怀。
乃取孟子进退绰绰之意,以「有裕」名其堂。
宣卿四世祖,大丞相文简公也。
寅先君子喜宣卿资气刚正,授以《左氏春秋传》,且为之言大义,故宣卿学古益力,守义益固,亢宗纠族,乐多贤友,不与恶人言。
若《易》、《诗》、《书》所载,孟子所处,宣卿盖勉焉,日有孜孜矣。
使其才见用,虽有官守言责,亦且裕如,况无是二者乎?
人必富而后志酬,必贵而后意惬,必据权怙势而后神肆体胖,则颜回、曾参无乃忧愁憔悴,不聊其生耶?
二公陋巷一箪,乐以忘忧,曳履而歌,若出金石,盖与天地同其量矣。
方诸衣中被甲,壁后置人,通夕娄徙床,一物不具则不敢出,怒虚舟而怨飘瓦,媢有技而违彦圣,方寸营营,不得须臾宁者,其裕不裕何如哉!
由是言之,居斯堂而以孟子为师,可谓择术处仁之美矣。
予既记之云尔,又从而歌之曰:六合无际,此堂廓如。
四时行焉,此堂为枢。
堂心日休,堂路常坦。
堂智闲闲,堂色侃侃。
池似黄陂,孰挠澄之
林动清风,执热者披?
往蹇来硕,阿槃获考。
神具听止,百禄是保。
子产 宋 · 胡寅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八四、《斐然集》卷二四
国侨字子产,郑之公族子国之子也。
达治知变,正而有谋。
鲁襄公之八年,子国侵蔡,获司马燮,人皆喜,惟子产不顺,曰:「小国无文德而有武功,祸莫大焉。
楚人来讨,能勿从乎?
从之,晋师必至。
晋楚伐郑,自今郑国不四五年,弗得宁矣」。
子国怒曰:「尔何知,国有大命而有正卿,童子言焉,将为戮矣」。
郑伯献捷于晋。
其年冬楚公子贞帅师伐郑,讨侵蔡也。
子驷曰:「民急矣,姑从楚以纾我民」。
乃及楚平。
使行人告于晋,晋人对曰:「君有楚命,亦不使一介行李告于寡君。
而即安于楚君之所欲,谁敢违君」?
明年,晋帅诸侯军于城下,人恐,乃行成。
楚子闻郑与诸侯同盟于戏也,复伐
人患晋楚之故,谋使晋师致死于己,乃侵宋以怒之。
明年,晋会十一国之师观兵于郑东南门之外,三驾而楚不能与争,然后纳斥𭏒,禁侵掠,盟于萧鱼。
盖五年而郑国得宁,卒如子产之说焉。
初,子驷当国,子国为司马。
驷与尉止有争,及为田洫,司氏、堵氏、侯氏、子师氏皆丧田,故五族聚群不逞之徒以作乱,攻执政于西宫,杀子驷及子国。
司徒子孔知之,得不死。
子驷之子闻盗,不儆而出,尸而追盗,盗入于北宫,乃归授甲,臣妾多逃,器用多丧。
子产闻盗为门者,庀群司,闭府库,完守备,成列而后出,兵车十七乘,尸而攻盗于北宫,杀尉止盗,众乃奔。
子孔当国,为载书以位序听政,辟大夫诸司门子弗顺,将诛之。
子产请焚书,子孔不可,曰:「为书以定国,众怒而焚之,是众为政也,国不亦难乎」?
子产曰:「众怒难犯专欲难成,合二难安国,危之道也。
不如焚书以安众
子得所欲,欲为政也,众亦得安,夫岂不可?
专欲无成,犯众兴祸,子必从之」。
乃焚书于仓门之外,众而后定。
子孔之为政也专,国人乃讨西宫之难尉止作难,子孔知而不言。),杀子孔,而立子产为卿。
襄公二十有二年,晋人徵朝于郑,少正子产对曰:「在昔先君悼公九年,我寡君于是即位。
即位八月而我先大夫子驷从寡君以朝于执事执事不礼于寡君,寡君惧,因是行也。
二年六月朝于楚,晋是以有戏之役,楚人犹竞而申礼于敝邑。
敝邑欲从执事,而惧为大尤,曰:『晋其谓我不共有礼,是以不敢携贰于楚』。
四年三月,先大夫子蟜又从寡君以观衅于楚。
晋于是乎有萧鱼之役,谓我敝邑迩在晋国,譬诸草木,吾臭味也,何敢差池?
楚亦不竞,寡君尽其土实,重之以宗器,以受齐盟,遂帅群臣随于执事以会岁终。
贰于楚者子侯石盂,归而讨之湨梁之明年
子蟜老矣,公孙从寡君以朝于君,见于尝酎,与执燔焉。
间二年,闻君将靖东夏四月又朝,以听事期
不朝之间,无岁不聘,无役不从,以大国政令之无常,国家罢病,不虞荐至,无日不惕,岂敢忘职?
大国若安定之,其朝夕在廷,何辱命焉?
若不恤其患,而以为口实,其无乃不堪任命,而剪为仇雠,敝邑是惧,其敢忘君命?
委诸执事执事实重图之」。
晋人惮其辞,自是免于大国之讨。
范宣子为政,诸侯之币重,人病之,子产寓书以告宣子曰:「子为晋国,四邻诸侯不闻令德,而闻重币,也惑之。
闻君子长国家者,非无贿之患,而无令名之难。
夫诸侯之贿聚于公室,则诸侯贰,若吾子赖之,则晋国贰。
诸侯贰则晋国坏,晋国贰则子之家坏,何没没也,将焉用贿?
令名,德之舆也;
德,国家之基也。
有基无坏,无亦是务乎?
有德则乐,乐则能久。
诗云『乐只君子,邦家之基』,有令德也夫!
『上帝临女,无贰尔心』,有令名也夫!
恕思以明德,则令名载而行之,是以远至迩安,毋宁使人谓子,子实生我,而谓子浚我以生乎?
象有齿,以焚其身,贿也」。
宣子悦,乃轻币。
初,陈侯会楚子伐,当陈隧者,井堙木刊,人怨之。
襄公之二十五年子展子产帅车七百乘伐陈,宵入陈城陈侯奔于墓。
子展命师无入公宫,与子产亲御诸门,数俘而出,祝祓社,司徒致民,司马致节,司空致地,乃还。
使子产献捷于晋,戎服将事,晋人问陈之罪,对曰:「昔虞阏父周陶正,以服事我先王,我先王赖其器用与神明之后也,庸以元女大姬胡公,而封诸陈,以备三恪,则我周之自出,至于今是赖。
桓公五父之乱,先君庄公与蔡人奉戴厉公至于庄宣,皆我之自立;
夏氏之乱,成公播荡,又我之自入,君所知也。
今陈忘周之大德,蔑我大惠,弃我姻亲,介恃楚众,以凭陵我敝邑,不可亿逞,是以有往年之告。
未获成命,则有我东门之役。
当陈隧者井堙木刊,敝邑大惧不竞,而耻大姬
天诱其衷,启敝邑心,陈知其罪,授首于我,用敢献功」。
晋人曰:「何故侵小」?
对曰:「先王之命,惟罪所在,各致其辟。
且天子之地一圻,列国之地一同。
自是以衰,今大国多数圻矣。
若无侵小,何以至焉」?
晋人曰:「何故戎服」?
对曰:「我先君武、庄为平、桓卿士。
城濮之役,文公布命曰各复旧职,命我文公戎服辅王,以受楚捷,不敢废王命故也」。
士庄伯不能诘,复于赵文子
文子曰:「其辞顺,犯顺不祥」。
乃受之。
仲尼曰:「言以足志,文以足言。
不言,谁知其志?
言之无文,行之不远。
晋为伯,郑入陈,非文辞不为功,慎辞哉」!
郑伯赏入陈之功,享子展,赐之先路、三命之服,先八邑。
子产次路、再命之服,先六邑
子产辞邑曰:「自上以下,降杀以两,礼也。
臣之位在四(上子展,次子西,次伯有,次子产。),且子展之功,臣不敢及赏礼,请辞邑」。
公固与之,乃受三邑。
公孙挥曰:「子产将知政矣。
让不失礼」。
楚子及秦侵郑,楚人获郑大夫皇颉以献于秦,人取货于印氏,子太叔令正以请之,子产曰:「不获。
受楚之功,而取货于郑,不可为国。
秦不其然。
若曰拜君之勤,微君之惠,楚师其犹在敝邑之城下,其可弗从」?
遂行。
秦人不予,更币,从子产而后获皇颉。
许灵公如楚,请伐郑,师未兴而卒于楚。
楚子曰:「不伐郑,何以求诸侯」?
楚师起,人将禦之,子产曰:「晋楚将平,诸侯将和,楚王是故昧于一来,不如使逞而归,乃易成也。
夫小人之性衅于勇,啬于祸。
以足其性而求名焉者,非国家之利也,若何从之」?
子展悦,不禦寇。
楚人入南里,堕其,涉于汜而归。
明年,宋向戍请于晋楚,欲弭诸侯之兵,果盟于宋。
自是晋楚之从交相见也。
蔡侯自晋归,过于郑,郑伯享之不敬,子产曰:「蔡侯其不免乎?
日其过此也,君使子展廷劳于东门之外,而傲吾曰:『犹将更之』。
今还受享而惰,乃其心也。
君小国事大国,而傲惰以为己心,将得死乎?
若不免,必由其子。
其为君也,淫而不父。
闻之,如是者恒有子祸」。
未几,蔡世子果弑其君固。
子产相郑伯以如楚,舍而不坛,外仆言曰:「昔先大夫相先君适四国,未尝不为坛。
自是至今,亦皆循之。
今子草舍,无乃不可乎」?
子产曰:「大适小则为坛,小适大则苟舍而已,焉用坛?
闻之,大适小有五美:宥其罪戾,舍其过失,救其灾患,赏其德刑,教其不及。
小国不困,怀服如归,是故作坛以昭其功,宣告后人,无怠于德。
小适大有五恶:说其罪戾,请其不足,行其政事,共其职贡,从其时命。
不然,则重其币帛以贺其福而吊其凶。
皆小国之祸也,焉用作坛以昭其祸」?
延陵季子聘于上国,至齐说晏平仲,至卫说蘧伯玉,至晋说叔向,适郑见子产,如旧相识,与之缟带,子产献纻衣焉,谓子产曰:「郑之执政侈,难将作矣,政必及子。
子为政,慎之以礼。
不然,郑国将败」。
初,伯有知政,使子皙如楚,辞曰:「楚郑方恶而使余往,是杀余也」。
伯有曰:「尔世行也」。
将强使之,子皙曰:「可则往,难则已,何世之有」?
怒而将伐伯有,诸大夫和之。
裨谌曰:「祸未歇也,必三年而后能纾」。
然明曰:「政将焉往」?
裨谌曰:「善之代不善,天命也,其焉辟?
子产举不躐等,则位班也,择善而举,则世隆也。
天又除之,夺伯有魄,子西即世,将焉辟之?
天祸郑久矣,其必使子产息之,乃犹可以戾」。
未几,子产相郑伯以如晋,叔向问郑之政焉,对曰:「吾得见与否在此岁也。
驷良方争(驷子皙良伯有。),未知所成,若有所成,吾得见乃可知也」。
叔向曰:「不既和矣乎」?
对曰:「伯有侈而愎,子皙好在人上,莫能相下也。
虽其和,犹相积恶也,恶至无日矣」。
伯有耆酒,为窟室而夜饮酒击钟焉达旦,朝者皆自朝布路而罢。
又将使子皙如楚,子皙以驷氏之甲伐之,伯有奔许。
大夫聚谋,子皮曰:「仲虺之志云『取乱侮亡,推亡固存』,国之利也。
罕、驷、丰同生罕子皮,驷子皙,丰公孙段,本同母兄弟。)伯有汰侈,故不免」。
人谓子产就直助强,子产曰:「岂为我徒,国之祸难,谁知所敝。
或主强直,难乃不生,姑成吾所」。
因敛伯有氏之死者,不及谋而遂行,子皮止之,众曰:「人不我顺,何止焉」?
子皮曰:「夫子礼于死者,况生者乎」?
遂自止之。
子产乃入,郑伯及其大夫国人盟。
伯有闻郑人之盟己也怒,闻子皮之甲不与攻己也喜,遂自墓门之渎入。
驷带率国人伐之,皆召子产子产曰:「兄弟而及此,吾从天所与」。
伯有死于羊肆子产枕之股而哭,敛而殡之,伯有之臣在市侧者,既而葬诸斗城。
驷氏欲攻子产子皮怒曰:「礼,国之干也。
杀有礼,祸莫大焉」。
乃止。
于是子皮上卿,而授子产以政。
辞曰:「国小而偪,族大宠多,不可为也」。
子皮曰:「虎帅以听,谁敢犯子?
子善相之。
国无小,小能事大,国乃宽」。
子产为政,有事伯石伯石公孙段;有事,欲使之。),赂与之邑,子太叔曰:「国皆其国也,奚独赂焉」?
子产曰:「无欲实难,皆得其欲以从其事,而要其成,非我有成,其在人乎?
何爱于邑
邑将焉往」?
子太叔曰:「若四国何」?
子产曰:「非相违也,而相从也,四国何尤焉?
郑书有之曰『定国家必大焉先』,姑先安大,以待其所归耳」。
伯有既死,使太史伯石为卿,辞,太史退则请命焉,复命之,又辞,如是三乃受策,入拜。
子产是以恶其为人也,使次己位。
子产使都鄙有章,上下有服,田有封洫,庐井有伍,大人之忠俭者从而与之,泰侈者因而毙之。
丰卷将祭,请田焉,弗许,曰:「唯君用鲜,众给而已」。
子张(丰卷。),退而徵役(欲攻子产。)子产奔晋,子皮止之,而逐丰卷,丰卷出奔,子产请其田里,三年而复之,反其田里。
及其入焉,从政一年,舆人诵之曰:「取我衣冠而褚之,取我田畴而伍之,孰杀子产,吾其与之」。
及三年,又诵之曰:「我有子弟,子产诲之。
我有田畴,子产殖之。
子产而死,谁其嗣之」?
郑伯如晋,晋侯鲁襄公之丧,故未之见也。
子产使尽坏其馆之垣而纳车马焉。
文伯让之曰:「敝邑以政刑之不修,寇盗充斥,无若诸侯之属辱在寡君者何?
是以令吏人完客所馆,高其闬闳,厚其墙垣,以无忧客使
今吾子坏之,虽从者能戒,其若异客何?
以敝邑之为盟主,缮完葺墙以待宾客,若皆毁之,其何以供命?
寡君使丐请命」。
对曰:「以敝邑褊小,介于大国,诛求无时,是以不敢宁居,悉索敝赋,以来会时事。
执事之不閒而未得见,又不获闻命,未知见时,不敢输币,亦不敢暴露。
其输之则君之府实也,非荐陈之不敢输也。
其暴露之,则恐燥湿之不时而朽蠹,以重敝邑之罪。
闻文公之为盟主也,宫室卑庳,无观台榭,以崇大诸侯之馆。
馆如公寝,库厩缮修,司空以时平易道路,圬人以时塓馆宫室。
侯宾至,甸设庭燎,仆人巡宫,车马有所,宾从有代,巾车脂辖,隶人牧圉,各瞻其事,百官之属,各展其物。
公不留而亦无废事,忧乐同之,事则巡之,教其不知而恤其不足,宾至如归,无宁菑患,不谓寇盗,而亦不患燥湿。
铜鞮之宫数里,而诸侯舍于隶人,门不容车,而不可踰越,盗贼公行而夭厉不戒,宾见无时,命不可知。
若又勿坏,是无所藏币,以重罪也。
敢请执事,将何所命之?
虽君之有鲁丧,亦敝邑之忧也。
若获荐币修垣而行,君之惠也。
敢惮勤劳」?
文伯复命,赵文子曰:「信我实不德,而以隶人之垣以赢诸侯,是吾罪也」。
使士文伯谢不敏焉,晋侯见郑伯有加礼,厚其宴好而归之。
乃筑诸侯之馆,叔向曰:「辞之不可以已也如是夫!
子产有辞,诸侯赖之,若之何其释辞也」。
是岁,北宫文子卫襄公如楚,过郑,印段廷劳于棐林如聘礼,而以劳辞。
文子入聘,子羽为行人,冯简子子太叔逆客,事毕而出,言于卫曰:「郑有礼,其数世之福也,其无大国之讨乎?
诗云『谁能执热,逝不以濯』,礼之于政,如热之有濯也。
濯以救热,何患之有」?
子产从政也,择能而使之。
冯简子能断大事,子太叔美秀,而文公孙挥能知四国之为,而辨于其大夫之族姓班位贵贱贤否,而又善为辞令。
裨谌能谋,谋于野则获,谋于邑则否。
郑国将有诸侯之事,子产乃问四国之为于子羽,且使多为辞令,与裨谌乘以适野,使谋可否,而告冯简子使断之。
事成,乃授子太叔使行之,以应对宾客
是以鲜有败事,北宫文子所谓有礼也。
人游于乡校以论执政,然明谓子产曰:「毁乡校如何」?
子产曰:「何为?
夫人朝夕退而游焉,以议执政之善否。
其所善者吾则行之,其所者吾则改之,是吾师也,若之何毁之?
吾闻忠善以损怨,不闻作威以防怨,岂不遽止?
然犹防川,大决所犯,伤人必多,吾不克救也。
不如小决使道,不如吾闻而药之也」。
然明曰:「蔑也今而后知吾子之信可事也。
小人实不才,若果行此,其郑国实赖之,岂唯二三臣」。
仲尼闻是语也,曰:「以是观之,人谓子产不仁,吾不信也」。
子皮欲使尹何为邑,子产曰:「少,未知可否」?
子皮曰:「愿吾爱之,不吾叛也。
使夫往而学焉,夫亦愈知治矣」。
子产曰:「不可。
人之爱人,求利之也。
今吾子爱人则以政,犹未能操刀而使割也,其伤实多。
子之爱人,伤之而已,其谁敢求爱于子?
子于郑国,栋也,栋折榱崩,将压焉,敢不尽言?
子有美锦,不使人学制焉。
大官大邑,身之所庇也,而使学者制焉,其为美锦,不亦多乎?
闻学而后入政,未闻以政学者也。
若果行此,必有所害。
譬如田猎射御,贯则能获禽,若未尝登车射御,则败绩压覆是惧,何暇思获」?
子皮曰:「善哉,不敏。
吾闻君子务知大者远者,小人务知小者近者。
我小人也,衣服附在吾身,我知而慎之。
大官大邑,所以庇身也,吾远而慢之。
微子之言,吾不知也。
他日我曰子为郑国,我为吾家以庇焉,其可也。
今而后知不足,自今请虽吾家听子而行」。
子产曰:「人心之不同,如其面焉。
吾岂敢谓子面如吾面乎?
抑心所谓危,亦以告也」。
子皮以为忠,故委政焉。
子产是以能为郑国
鲁昭公之元年楚公子围聘于,且娶于公孙段氏,伍举为介。
将入馆,楚怀诈,使行人子羽与之言,乃馆于外。
既聘,将以兵众逆,子产使子羽辞曰:「以敝邑褊小,不足以容从者,请墠听命」。
令尹伯州犁对曰:「君辱贶寡大夫围,谓围将使丰氏抚有而室,围布几筵,告于庄共之庙而来,若野赐之,是委君贶于草莽也。
寡大夫不得列于诸卿也。
不宁唯是,又使围蒙其先君,将不得为寡君老,其蔑以复矣。
大夫图之」。
子羽曰:「小国无罪,恃实其罪。
将恃大国之安靖己,而无乃包藏祸心以图之,小国失恃,而惩诸侯,使莫不憾者。
距违君命,而有所壅塞不行是惧。
不然,敝邑馆人之属也,其敢爱丰氏之祧」。
伍举知其有备,乃请垂櫜而入。
居无何,令尹围使公子黑肱、伯州犁城犨栎郏,人惧,子产曰:「不害,令尹将行大事,而先除二子也。
祸不及郑,何患焉」?
已而围果弑楚子,杀伯州犁,而黑肱出,乃自立为君。
于是游吉如楚,归语子产曰:「具行器矣。
楚王汰侈而自说其事,必合诸侯,吾往无日矣」。
子产曰:「不数岁未能也」。
后四年,始会诸侯于申。
子产聘于晋,叔向问焉,曰:「寡君疾病,卜人曰实沈台骀为祟,史莫知之,敢问此何神也」?
子产曰:「昔高辛氏有二子,伯曰阏伯,季曰实沈,居于旷林,不相能也,日寻干戈,以相征讨。
后帝不臧,迁阏伯于商,主辰,商人是因,故辰为商星
迁实沈于大夏,主参,唐人是因,故参为晋星。
然则实沈参神也。
金天氏裔子曰昧,为玄冥师,生允格台骀台骀能业其官,宣汾洮,障大泽。
帝用嘉之,封诸汾州,沈、姒、蓐、黄,实守其祀。
今晋主汾而灭之,然则台骀汾神也,抑此二者,不及君身。
山川之神,则水旱疠疫之灾,于是乎禜之;
日月星辰之神,则雪霜风雨之不时,于是乎禜之。
若君身,则亦出入饮食哀乐之事也。
闻君子有四时,朝以听政,昼以访问,夕以修令,夜以安身。
于是乎节宣其气,勿使有所壅闭湫底,以露其体,兹心不爽,而昏乱百度。
今无乃壹之,则生疾矣。
又闻内官不及同姓,故男女辨姓,礼之大司也。
今君内实有四姬焉,其无乃是乎」?
晋侯闻其言曰:「博物君子也」。
而厚为之礼。
叔向出,行人子羽送之,叔向问郑故焉,且问子晰,对曰:「其与几何?
无礼而好陵人,怙富而卑其上,弗能久矣」。
初,郑徐吾犯之妹美,公孙楚聘之矣,公孙黑又使强委禽焉。
犯惧,告子产子产曰:「是国无政,非子之患也,唯所欲与」。
犯请于二子,请使女择焉,皆许之。
子晰盛饰,入布币而出,子南戎服入,左右射,超乘而出。
女自房观之曰:「子晰美矣,抑子南夫也。
夫夫妇妇,所谓顺也」。
适子南氏,子晰怒,櫜甲以见子南,欲杀之而取其妻。
子南执戈击之,及冲,子晰伤而归,告大夫曰:「我好见之,不知其有异志也,故伤」。
大夫皆谋之子产,曰:「直钧幼贱,有罪,罪在(先聘子南直也,用戈子晰直也,子产未能讨,故钧其事而罪。)」。
乃执子南而数之曰:「国之大节有五,女皆奸之:畏君之威,听其政,尊其贵,事其长,养其亲。
五者所以为国也。
今君在国,女用兵焉,不畏威也。
奸国之纪,不听政也。
子晰上大夫,女嬖大夫而弗下之,不尊贵也。
幼而不忌,不事长也。
兵其从兄,不养亲也。
君曰余不忍女杀,宥女以远,勉速行乎?
无重而罪」。
遂放游楚于吴,将行,子产咨于太叔,太叔曰:「吉不能亢身,焉能亢宗
彼国政也,非私难也。
子图郑国,利则行之,又何疑焉?
周公管叔而蔡蔡叔,夫岂不爱王室故也。
若获戾,子将行之,何有于诸游」?
郑为游楚乱,故六卿私盟于薰隧,公孙黑强与于盟,使太史书其名,且曰七子。
子产弗讨。
未几,公孙黑将作乱,欲去游氏而代其位,伤疾作而不果。
驷氏与诸大夫欲杀之,子产在鄙,闻之惧弗及,乘遽而至,使吏数之曰:「伯有之乱,以大国之事而未尔讨也。
尔有乱心无厌,国不女堪。
专伐伯有,而罪一也。
昆弟争室,而罪二也。
薰隧之盟,女矫君位,而罪三也。
死罪三,何以堪之?
不速死,大刑将至」。
再拜稽首,辞曰:「死在朝夕,无助天为虐」。
子产曰:「人谁不死,凶人不终命也。
作凶事,为凶人,不助天,其助凶人乎」?
请以印为褚师(市官。)子产曰:「印也若才,君将任之,不才,将朝夕从女。
女罪之不恤,而又何请焉?
不速死,司寇将至」。
乃缢而尸诸周氏之衢,加木焉。
子产相郑伯如,楚子享之,赋《吉日》。
既享子产,乃具田备王以田江南之梦,因使椒举如晋求诸侯,问于子产曰:「晋其许我诸侯乎」?
对曰:「晋君少安,不在诸侯。
大夫多求,莫匡其君」。
在宋之盟,又曰:「如一若不许,君将焉用之」?
王曰:「诸侯其来乎」?
对曰:「从宋之盟,承君之欢,不畏大国,何故不来?
不来者,其鲁、卫、曹、邾乎?
曹畏宋,邾畏鲁,鲁、卫偪于齐而亲于晋,惟是不来。
其馀君之所及也」。
王曰:「然则,吾所求者无不可乎」?
对曰:「求逞于人,不可;
与人同欲,尽济」。
明年夏,诸侯如,曹、邾辞以难,鲁辞以时祭,卫侯辞以疾,椒举言于楚子曰:「诸侯无归,礼以为归。
今君始得诸侯,其慎礼矣。
宋向戍、郑公孙侨在,诸侯之良也,君其选焉」。
楚子乃问礼于左师及子产
左师献公合诸侯之礼六,子产伯子男会公之礼六。
君子谓合,左师善守先代,子产善相小国。
楚子示诸侯侈,椒举谏不听,子产见左师曰:「吾不患矣。
汰而愎谏,不过十年」。
左师曰:「不十年侈,其恶不远,远恶而后弃,善亦如之,德远而后兴」。
子产作丘赋,国人谤之曰:「其父死于路,己为虿尾,以令于国,国将若之何」?
子宽以告,子产曰:「何害。
苟利社稷,死生以之。
且吾闻为善者不改其,故能有济。
民不可逞,不可改,《诗》曰:『礼义不愆,何恤人言』?
吾不迁矣」。
子宽曰:「君子作法于凉,其敝犹贪,作法于贪,敝将若何
政不率法而制于心,民各有心,何上之有」?
人铸刑书,叔向诒书子产曰:「始吾有虞于子,今则已矣。
昔先王议事以制,不为刑辟,惧民之有争心也。
民知有辟,则不忌于上,之有争心,以徵于书,而徼倖以成之,弗可为矣。
有乱政而作禹刑,商有乱政而作汤刑,周有乱政而作九刑
三辟之兴,皆叔世也。
今吾子相郑国,作封洫,立谤政,制参辟,铸刑书,将以靖民,不亦难乎?
诗曰『仪式刑文王之典,日靖四方』,又曰『仪刑文王,万邦作孚』。
如是何辟之有?
民知争端矣,将弃礼而徵于书,锥刀之末,将尽争之,乱狱滋丰,贿赂并行,终子之世,郑其败乎」?
子产复书曰:「若吾子之言,不才,不能及子孙,吾以救世也。
既不承命,敢忘大惠」?
子产聘于晋,晋侯有疾,韩宣子逆客,私焉曰:「寡君寝疾,于今三月矣。
并走群望,有加而无瘳,今梦黄熊入于寝门,其何厉鬼也」?
对曰:「以君之明,子为大政,其何厉之有?
昔尧殛鲧于羽山,其神化为黄熊,以入于羽渊,实为夏郊,三代祀之。
晋为盟主,其或者未之祀乎」?
韩子祀夏郊,晋侯有间,赐子产之方鼎二。
人相惊以伯有,曰:「伯有至矣」。
则皆走,不知所往。
或梦伯有介而行曰:「壬子予将杀带也。
明年壬寅,予又将杀段也」。
期至而驷带、公孙段卒,国人愈惧。
子产立公孙泄及良止以抚之,乃止(泄,子孔子;止,伯有子。)
子太叔问其故,子产曰:「鬼有所归,乃不为厉。
吾为之归也」。
太叔曰:「公孙泄何为」?
子产曰:「说也为身无义,而图说从政有所反之,以取媚也。
不媚不信,不信,民不从也」。
子产适晋,赵景子问焉曰:「伯有犹能为鬼乎」?
子产曰:「能。
人生始化曰魄,既生魄,阳曰魂,用物精多,则魂魄强。
是以有精爽,至于神明。
匹夫匹妇强死,其魂魄犹能凭依于人,以为淫厉,况良霄我先君穆公之胄,子良之孙,子耳之子,敝邑之卿,从政三世矣。
郑虽无腆,抑谚曰,蕞尔国,而三世执其政柄
其用物也弘矣,其取精也多矣,其族又大,所冯厚矣而强死能为鬼,不亦宜乎」?
子产丰施归州田于韩宣子曰:「日君以公孙段为能任其事,而赐之州田(初,相郑伯如晋,礼无违者,晋侯赐之田。之子。),今无禄早世,不获久享,君德其子弗敢有。
不敢以闻于君,私致诸子」。
宣子辞,子产曰:「古人有言曰『其父析薪,其子弗克负荷』。
将惧不能任其先人之禄,其况能任大国之赐?
纵吾子为政而可,后之人若属有疆埸之言,敝邑获戾而丰氏受其大讨。
吾子取州,是免敝邑于戾,而建置丰氏也,敢以为请」。
宣子乃受之。
郑罕朔奔晋,韩宣子问其位于子产子产曰:「君之羁臣,苟得容以逃死,何位之敢择?
卿违从大夫之位,罪人以其罪降,古之制也。
朔于敝邑,亚大夫也,其官马师也。
获戾而逃,惟执政所寘之,得免其死,为惠大矣,又敢求位」?
宣子子产之敏也,使从嬖大夫
晋平公卒,诸侯如晋送葬,郑子皮将以币行,子产曰:「丧焉用币?
用币必百两,百两必千人,千人至将不行,不行必尽用之。
几千人而国不亡」?
子皮固请以行。
既葬,诸侯之大夫欲因见新君,叔孙昭子曰:「非礼也」。
弗听。
叔向辞之曰:「大夫之事毕矣,而又命孤,孤斩焉在衰绖之中,其以嘉服见则丧礼未毕,其以丧服见则是重受吊也。
大夫将若之何」?
皆无辞以见。
子皮尽用其币,归谓子羽曰:「非知之实难,将在行之。
夫子知之矣,我则不足。
《书》曰『欲败度,纵败礼』,我之谓矣。
夫子知度与礼矣,我实纵欲而不能自克也」。
初,子产如陈涖盟,归告大夫曰:「陈亡国也,不可与也。
禾粟,缮城郭,恃此二者而不抚其民,其君弱植,公子侈,太子卑,大夫敖,政多门,以介于大国,能无亡乎?
不过十年矣」。
后十年果为楚所灭。
楚子诱蔡般杀之于申,遂围蔡。
晋荀吴韩宣子曰:「前日不能救陈,今又不能救蔡,为盟主而不恤亡国,将焉用之」?
遂告诸侯会于厥憖,子皮将行,子产曰:「行不远不能救蔡也。
蔡小而不顺,楚大而不德,天将弃蔡以壅楚,盈而罚之,蔡必亡矣。
且丧君而能守者鲜矣,三年楚其有咎乎?
美恶周必复,楚恶周矣」。
已而晋人请蔡于楚,果弗许,而诸侯归。
于是郑简公卒,将为葬,除及游氏之庙,将毁焉。
子太叔使其除徒执用以立,而无庸毁,曰:「子产过女而问,何故不毁?
乃曰不忍庙也,诺,将毁矣」。
既如是,子产乃使辟之司墓之室。
有当道者毁之,则朝而塴,弗毁则日中而塴。
子太叔请毁之曰:「无若诸侯之宾何」?
子产曰:「诸侯之宾能来会吾丧,岂惮日中,无损于宾而民不害,何故不为」?
遂不毁,日中而葬。
君子谓子产于是乎知礼。
礼无毁,人以自成也。
晋侯成虒祁之宫,诸侯朝而归者,皆有贰心,叔向曰:「诸侯不可以不示威」。
乃并徵会,以甲车四千乘合诸侯于平丘,子产、子太叔相郑定公会,子产幄幕张行子太叔以四十,既而悔之,每舍损焉,及会亦如之。
晋人令诸侯甲戌日中造于除,癸酉退朝。
子产外仆速张于除,太叔正之,使待明日。
及夕,子产闻其未张也,使速往,乃无所张矣。
及盟,子产争承曰:「昔天子班贡轻重以列,列尊贡,重周之制也。
卑而贡重者,甸服也。
郑伯男也,而使从公之贡,惧弗给也,敢以为请。
诸侯靖兵,好以为事,行理之命,无月不至,贡之无艺,小国有阙,所以得罪也。
诸侯修盟,存小国也。
献无极,亡可待也。
存亡之制,将在今矣」。
自日中以争至于昏,晋人许之。
既盟,子太叔咎之曰:「诸侯若讨,其可渎乎」?
子产曰:「晋政多门,贰偷之不暇,何暇讨国?
不竞亦陵,何国之为」?
仲尼子产于是足以为国基矣。
诗云「乐只君子,邦家之基」,子产君子之求乐者也。
夫合诸侯,艺贡事,礼也。
子产归未至,闻子皮卒,哭且曰:「吾已无为为善矣。
惟夫子知我」。
初,子皮如齐,晏子骤见之,陈桓子问其故,对曰:「能用善人,民之主也」。
晋韩起聘于郑,郑伯享之,子产戒曰:「苟有位于朝,无有不供恪」。
孔张后至,立于客间,执政禦之,适客后,又禦之,适县间,客从而笑之。
事毕,富子谏曰:「夫大国之人,不可不慎也。
几为之笑而不陵我,吾皆有礼。
夫犹鄙我,国而无礼,何以求荣?
孔张失位,吾子之耻也」。
子产怒曰:「发命之不衷,出令之不信,刑之颇类,狱之放纷,会朝之不敬,使令之不听,取陵于大国,罢民而无功,罪及而弗知,之耻也。
孔张,君之昆孙,子孔之后也,执政之嗣也。
为嗣大夫,承命以使,周于诸侯,国人所尊,诸侯所知。
立于朝而祀于家,有禄于国,有赋于军,丧祭有职,受脤归脤,其祭在庙,已有著位数世,世守其业,而忘其所,焉得耻之?
辟邪之人,而皆及执政,是先王无刑罚也,子宁以他规我」?
宣子有环,其一在郑,商宣子谒诸郑伯,子产弗与,曰:「非官府守器也,寡君不知」。
子太叔子羽子产曰:「韩子亦无几求,晋国亦未可以贰。
晋国、韩子不可偷也。
若属有谗人交斗其间,鬼神而助之,以兴其凶怒,悔之何及?
吾子何爱于一环,其以取憎于大国也?
盍求而与之」?
子产曰:「吾非偷晋而有贰心,将终事之,是以弗与,忠信故也。
闻君子非无贿之难,立而无令名之患;
为国非不能事大字小之难,无礼以定其位之患。
夫大国之人,令于小国,而皆获其求,将何以给之?
一共一否,为罪滋大,大国之求,无礼以斥之,何餍之有?
吾且为鄙邑,则失位矣。
韩子奉命以使而求玉焉,贪淫甚矣,独非罪乎?
出一玉以二罪,吾又失位,贪,将焉用之?
且吾以玉贾罪,不亦锐乎」?
韩子买诸贾人,既成贾矣,商人曰:「必告君大夫」。
韩子请诸子产曰:「日起请夫环,执政弗义,弗敢复也。
今买诸商人,商人曰必以闻,敢以为请」。
子产对曰:「昔我先君桓公与商人皆出自周,庸次比耦,以艾杀此地,斩之蓬蒿藜藿而共处之,世有盟誓,以相信也,曰:『尔无我叛,我无强贾,毋或丐夺
尔有利市宝贿,我勿与知』。
恃此质誓,故能相保,以至于今
今吾子以好来辱,而谓敝邑强夺商人,是教敝邑背盟誓也,毋乃不可乎?
君子得玉而失诸侯,必不为也。
若大国令而供无艺,郑鄙邑也,亦弗为也。
若献玉不知所,敢私布之」。
韩子曰:「起不敏,敢求玉以徼二罪,敢辞之」。
将行,私觐于子产,以玉与马,曰:「子命舍夫玉,是赐我玉而免我死也。
敢不藉手以拜」?
有星孛于大辰,裨灶言于子产曰:「宋、卫、陈、郑将同日火,若我用瓘斝玉瓒,郑必不火」。
子产弗与。
明年夏,宋、卫、陈、郑皆火,裨灶曰:「不用我言,又将火」。
人请用之,子产不可,子太叔曰:「宝以保民也,若有火,国几亡,可以救亡,子何爱焉」?
子产曰:「天道远,人道迩,所及也。
灶焉知天道,是亦多言矣,岂不或信」?
遂不与,亦不复火。
初,火作,子产辞晋公子公孙于东门,使司寇出新客,禁旧客勿出于宫。
使子宽子上巡群屏摄,至于大宫。
使公孙登大龟,使祝史徙主祏于周庙,告于先君。
使库人各儆其事。
成公司宫出旧宫人,寘诸火所不及,司马司寇列居火道,火所焮,城下之人伍列城。
明日,使野,司寇各保其徵,郊人助祝史,除于国北,禳火于玄冥回禄,祈于四鄘
书焚室而宽其征,与之材,三日哭,国不市,使行人告于诸侯。
陈不救火,许不吊灾,君子是以知陈、许之先亡也。
踰月,子产大为社,祓禳于四方,振除火灾,乃简兵大蒐。
将为蒐除。
子太叔之庙在道南,其寝在道北,其庭小,过期三日,使除徒陈于道南庙北,曰:「子产过女,而命速除,乃毁于而向」。
子产朝过而怒之,除者南毁,子产止之曰:「毁于北方」。
初火之作也,子产授兵登陴,子太叔曰:「晋无乃讨乎」?
子产曰:「小国忘守则危,况有灾乎」?
既,晋之边吏让郑曰:「郑国有灾,晋君大夫不敢宁居,卜筮走望,不爱牲玉
郑之有灾,寡君之忧也。
执事𢵧然授兵登陴,将以谁罪」?
边人恐惧,不敢不告。
子产对曰:「若吾子之言,敝邑之灾,君之忧也。
敝邑失政,天降之灾,又惧谗慝之间谋之,以启贪人,荐为敝邑不利,以重君之忧。
幸而不亡,犹可说也。
不幸而亡,君虽忧之,亦无及也?
郑有他,竟望走在晋,既事晋矣,其敢有二心」?
于是左尹王子胜言于楚子曰:「许于郑,仇敌也,而居楚地,以不礼于郑。
郑方睦,郑若伐许而晋助之,楚丧地矣。
郑方有令政,君其图之」。
楚子乃迁许于白羽。
驷偃卒。
初,娶于大夫,生丝弱,其父兄立子瑕子叔父。)子产憎其为人,且以为不顺,勿许亦勿止。
他日丝以告其舅,晋人使以币如郑问驷乞之立故(乞,子瑕也。)
驷氏惧,乞欲逃,子产弗遣,请龟以卜,亦弗予。
大夫谋对,子产对客曰:「郑国不天,寡君之二三臣札瘥夭昏,今又丧我先大夫偃。
其子幼弱,其二三父兄惧坠宗主,私族于谋而立长亲,寡君与其二三臣曰:抑天实剥乱,是吾何知焉?
谚曰:无过乱门。
民有兵乱,犹惮过之,而况敢知天之所乱?
大夫将问其故,抑寡君实不敢知,其谁实知之?
平丘之会,君寻旧盟,曰『无或失职』。
若寡君之二三臣其即世者,大夫而专制其位,是晋之县鄙也,何国之为」?
辞客币而报其使,晋人不敢复言。
大水,龙斗于时门之外洧渊,国人请为禜焉。
子产弗许,曰:「我斗,龙不我觌也。
龙斗,我何觌焉?
禳之则彼其室也,我无求于龙,龙亦无求于我」。
乃止。
初,子产喜然明,问为政焉,对曰:「视民如子,见不仁者诛之,如鹰鹯之逐鸟雀也」。
子产喜,以语子太叔,且曰:「他日吾见蔑之面而已,今吾见其心矣」。
子太叔问政于子产子产曰:「政如农功。
日夜思之,思其始而成其终,朝夕而行,行无越思,如农之有畔,则其过鲜矣」。
子产有疾,谓子太叔曰:「我死,子必为政。
惟有德者能以宽服民,其次莫如猛。
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鲜死焉。
懦弱,民狎而玩之,则多死焉,故宽难」。
疾数月而卒。
太叔为政,不忍猛而宽,郑国多盗,取人于萑苻之泽,太叔悔之曰:「吾早从夫子,不及此」。
兴徒兵以攻萑苻之盗,尽杀之,盗少止。
仲尼曰:「善哉,政宽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
猛则民残,残则施之以宽。
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
诗曰『民亦劳止,汔可小康。
惠此中国,以绥四方』,施之以宽也。
『毋纵诡随,以谨无良,式遏寇虐,惨不畏明』,纠之以猛也。
『柔远能迩,以定我王』,平之以和也。
又曰『不竞不絿,不刚不柔。
布政优优,百禄是遒』,和之至也」。
子产卒,仲尼闻之出涕,曰:「古之遗爱也」。
处士刘公墓表绍兴十五年十一月 宋 · 刘子翚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六○、《屏山集》卷九
刘公居建之潭溪九世,馀二百年矣。
其初京兆万年县人唐僖宗时有为将军者,岁久名逸。
五季乱,子讳庸者南游猎较于此,爱其形胜,因家焉。
今推为始祖,以其近而可考也。
皇考忠显公曩使关中,尝访京兆刘氏,仅有存者某,杂著谱牒诸书。
刘氏,陶唐系也,自元王交封楚居彭城,支派最衍,今九大族并出元王之后。
唐史讥言刘悉出彭城,非也。
京兆刘氏乃九族之一,周有石州刺史懿,隋有上柱国韶,唐史有民部尚书文静
文静子树义而下,未详其继。
惟我始祖之居潭溪也,荡拓焚拂,以启山林,二世而庐室完,三世而田畴辟。
庸生光位,光位生玉,玉生文广,文广生朝议公太素。
于是崇礼文,笃经术,谨游从,厚风化,是载是循,久而弗怠,识者知其后之必大也。
公讳民觉,字莘材朝议次子也,恪绍前脩,浓薰泛挹,早自知名。
正奉游学,时普宁暨夫人老矣,公常留侍,以故不遑科举之事。
夫人年九十六而卒,公始终孝养,敬不弛颜。
既葬,结茅罄哀,乡评尚之,耋老聚而请曰:「非公孰为吾党指南」?
公据师席二十馀年,毓英导秀,多所成就。
忠显之守会稽长乐也,尝迎公就养。
二郡江山,大有佳处,公从羽流衲子逍遥物外。
忠显公欲请于朝官之,公曰:「衰朽那复有此意,若欲亢宗,则夫二子在」。
盖其恬旷自适,世网莫之能撄也。
公为人淳朴谦厚,温温然常以和畀人,人皆乐亲之。
内蕴虽深,若不叩击,似不能言者。
绍兴改元,寇作,里中骚动,公时已卧疾,扶舆适上饶慈氏寺,以其年十一月十五日卒,享年八十四。
公娶吴氏,司业著之妹也。
二子:曰韢曰䪐,皆将仕郎忠显公貤爵,遵前志也。
一女,适进士吴敏脩。
孙男子翇、子、子翌。
绍兴三年八月乙巳归葬于寿口之原。
吴氏后公十二年卒,享年八十一。
三年乙丑十一月乙酉合葬焉。
寿口、潭溪皆在崇安县开耀乡云。
毕事,叔父命某为文表墓,姑纪其实以晓方来,非敢私亲而侈也。
辞曰:
谷变陵迁,山摧石泐。
死而不朽兮,潭溪老人居此室。
乾元节陈乞侄景渊恩泽状1040年2月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七、《安阳集》卷三三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右,臣亲逢盛际,获预近班。
无似之才,久叨寄任;
及私之请,尚觊恩荣。
适丁诞圣之辰,幸均延世之赏。
臣有亲侄郊社斋郎景渊,幼亲师学,粗禀义方。
当鸣社之发祥,思亢宗而窃禄。
自天之泽,固浃物以无垠;
许国之心,在捐躯而曷报?
干冒旒扆,臣无任(云云)